祁逢有些微愣,蒙在眼前的黑布原本透着点光亮,此刻全然消散,她彻底陷入黑暗,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进到地牢了。
祁逢总归有些紧张,环着青年的手臂收紧了点。
邬沉背着她走了一段路,停下脚步将人放下,自己挡在她身前,手却绕到背后握紧她的。
邬沉面前的木柱上,绑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男人,他的眼睛已经被血糊了部分,就连睁眼都很费力,但他还是努力地睁大了眼睛,于是便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邬沉。
他的手不自觉握紧了些,犹豫着喊了一句殿下。
邬沉就没有如此温和了,他话里的语气比平日都要淡,念出男人的名字:
“尚安。”
邬沉打量着他身上的伤,话带嘲意:
“往日都是你审他人,如今主客调换,被绑到这柱子上,你的心情如何?”
尚安的脸也带了伤,说话都很艰难,他扯出一个笑,缓慢道:
“能死在殿下的手上,也算不负此生。”
“的确,毕竟孤差点死在你手里。”邬沉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自嘲道:“之前甘南让孤提防身边人,孤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
“你倒是半点情分不留。”
祁逢在邬沉身后探出半颗脑袋,打量着眼前的人,她观察到男人微妙变化的脸色。
尚安扯了扯嘴角,欲言又止。
邬沉站在原地,平静地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的身世的?”
尚安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是我负了殿下。”
邬沉自嘲般地笑了一声,那双鸣凤眼里,一点笑意也无:
“孤在昆关救下你的第二天,就知道了这秘密。”
尚安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脸上的伤因为神情变化被牵扯,传来阵阵痛意。
但远没有他此刻的心痛。
他呆愣地听着邬沉冷漠的话语:
“你是姜书翠的弃子,这件事情,孤早就知道了。”
“但孤依旧信任你。”
邬沉面上的淡笑全然收起,只剩下疏离和冰冷:
“孤从未在乎过你姓什么。”
“只是你不信孤。”
尚安满眼不可置信,脑子里突然之间什么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空白。
姜书翠便是如今的姜太后,尚安,是她的第二个儿子,也是她的弃子。
邬沉和尚安是在昆关相识的,延兴五年,昆关城被北夷强占,邬沉率兵前往攻城,在那场鏖战中,他拼死救下昆关士兵尚安。
邬沉因此中了暗箭负伤,经几天休养才有所好转。尚安曾问过他,他作为主将责任重大,为何要拼死救自己一个小小的士兵。
邬沉却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他道:“孤与你,都是一条命罢了,在战场上分什么高低贵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