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河水悄悄流淌,当颜珍珍穿上港大毕业礼服时,袖口的草编手环已褪成温柔的浅绿。
毕业典礼的阳光透过礼堂穹顶,在她攥着演讲稿的指尖织出金色纹路,忽然想起七年前在茂村晒谷场背《本草纲目》的清晨——那时她怎么也想不到,有天会站在这样的讲台上,让全世界听见茂村野菊的故事。
礼堂的水晶灯折射出碎钻般的光,颜珍珍指尖反复摩挲着西装裙口袋里的草编手环。那是苏成哲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此刻正隔着布料贴着她的掌心,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她望着台下攒动的人群,忽然在第二排靠左的位置,捕捉到一抹熟悉的军绿色。
他坐在阴影里,却难掩肩线的挺拔。笔挺的中山装领口别着枚银色徽章,正是她送的野菊胸针。颜珍珍的呼吸骤然一滞,想起昨夜视频时他说的“临时有任务,可能赶不上“,原来竟是骗她的。
“
掌声如潮水漫来,她踩着高跟鞋走上台,每一步都像走在茂村的田埂上。西装裙的剪裁利落,却总让她怀念蓝布衫的自在——直到看见苏成哲袖口露出的草编手环,与她腕间的那只遥遥相望。
她走上主席台,目光扫过台下忽然怔住——李怀仁正坐在前排,手里握着她寄去的茂村野菊标本册,封面还别着当年在支农队时她送的艾草书签。
“尊敬的各位老师、同学:此刻站在这片红砖穹顶下,我的掌心还留着实验室窗台野菊的温度。记得初来港大时,我总在深夜对着全英文的仪器说明书发呆,蓝布衫上的药渍被消毒水味冲淡,却始终洗不掉掌心的草木香——那是茂村晒谷场的晨露,是编进草绳里的草药经,是刻在骨血里的本草密码。
话筒传来轻微的电流声,却盖不住她声音里的颤抖,“七年前,我在老家的晒谷场遇见一位支农医生,他不仅用精湛的医术治好了我父亲,还教会了我辨认中草药“她望向李怀仁,老人眼里泛起泪光,正是当年那个蹲在青山村诊所教她辨认草药的模样。
演讲结束时,礼堂里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颜珍珍望向台下,看见李怀仁教授欣慰的点头,阿玲举着草编花环欢呼,而屏幕上的野菊田正在阳光中轻轻摇曳,仿佛远方茂村的风,正穿过香江的云层,带来新的花期。
李怀仁拄着拐杖上台,往她手里塞了本泛黄的《中药炮制学》:“当年,我随口提过一句野菊霜后采药效更佳,没想到你记到现在。”老人的手指划过书页间她做的批注,“听说你拒绝了跨国药企的offer,要回茂村建实验室?”
“是的,老师。”颜珍珍抚摸着烫金的毕业证书,想起苏成哲上次寄来的边境公路卫星图,“中医的根在土地里,茂村的野菊教会我,只有扎得深,才能长得远。”
李怀仁忽然从西装内袋摸出张邀请函,烫金字体写着“国际中医药发展论坛“:“下个月在京市举办,我想推荐你做分论坛主讲人。”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腕间的草编手环,“有些声音,需要从茂村的晒谷场,传到更广阔的天地。”
“我会努力的,”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她会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