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裴淮玉喉结滚动着别过脸去,却又不愿意离去,他盯着手边是炉里将熄的沉水香,忽觉得这满室青烟都在窥他狼狈——若阮娇娇此刻捏着帕子嫌恶地后退三步,或是将茶盏砸在他脚边溅起碎瓷,倒比这般静默更叫他好受些。
可转身时,腕间突然缠上柔软触感。
回过头时,阮娇娇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将他握成拳的手轻轻摊开。
阮娇娇将自己发中的缎带扯下,又将它们两个的手腕绑在了一次,那尾端扫过他掌心薄茧时,他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外边的风声。
“裴淮玉。”
她将他紧握的拳头轻轻摊开,掌心那道因常年握笔而生的茧,此刻正被她指尖轻轻摩挲。
他闻见她发间混着的茉莉香,想起了前几日阮娇娇莫名其妙地穿上那小衣,抹上茉莉花香的香膏,在他的床上,那两条小腿晃悠着,诱人心魂,叫人心慌。
“醉鬼说的话是不认帐的。”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哑,像被砂纸磨过的玉珏。
腕间缎带突然收紧,她抬眼时睫毛上沾着水光,却偏要扬着嘴角,将交叠的手举到他眼前:“你当我是你么?我可是三坛梨花白都灌不醉的天赋型选手——况且——”指尖戳了戳他心口,那里正跳得荒唐,“清清楚楚记着,阮娇娇心悦裴淮玉,从见你第一面就心悦。”
裴淮玉猛然僵住。
阮娇娇不会知道她此时此刻在自己的眼里是何种模样,那鼻尖和脸颊都泛着醉人的桃红色,他低头颤抖地吻了吻她发烫的额头,“阮娇娇,你再说一遍。”
阮娇娇平时没有少说过爱他,但阮娇娇对谁都是那么说的,嬉皮笑脸的语气,讨好似的装神弄鬼,这种话不可信。
可现在……就只当是酒后说真言。
他忽然想,就这样把她困在怀里,看她脸红着说一辈子喜欢,倒也不错。
裴淮玉要求阮娇娇再说一遍喜欢他。
可阮娇娇偏偏没有那么听话了。
“裴淮玉……”阮娇娇却忽然笑出声,拖长尾音唤他,晃着脑袋往他肩上蹭:“你生得真好看……比宫宴上的琉璃灯还好看……”
话音未落,阮娇娇已拽着他腕间缎带,将他按在书格前。
桌上瓷瓶里的白梅被撞得叮当响,他瞳孔骤缩,却在看见她眼底笑意时,鬼使神差地放下了推拒的手,用着哄小孩的语气道,“那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愿意同我成亲?”
“我何时说过不愿意了?”
“……”
确实没有,绝大部分都是裴大丞相自己在那里想阮娇娇会不愿意,然后还故意的隐瞒着,想着木已成舟哄骗着阮娇娇戴上喜盖。
“我只是在想着,我们不是已经成婚了……”阮娇娇脸红红的,然后掐着手在那里算,“七年了,我都怕和你有七年之痒。”
“‘七年之痒’为何意?”
阮娇娇突然间想起来,这个词语还是在20世纪才出现的,裴淮玉不懂也正常。
“大致意思是:婚娶七载,情若灯油,越烧光越暗,这世间的婚姻大多如此,情虽未断,然却难免渐生倦怠……”
“阮娇娇,你可曾见过古佛前的长明灯?”他忽然握住她指尖,按在自己心口,“我每隔三日寅时都会点上三炷香,看那灯芯结花又剪去,油尽添新油,这么多年未曾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