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没事了!”二妮蹲下身将小翠半扶起来,蓝布衫袖口蹭过她湿漉漉的鬓角,“你差点把我魂都吓飞了,要不是老龟驮着你、小宇哥急救……这次可就真的危险了......”
话音未落,小翠浑身猛地一颤,湿漉漉的睫毛颤巍巍抬起,目光越过二妮肩头撞进林宇眼里。
四目相对的刹那,小翠的脸颊“腾”地烧起来,红得像被夕阳浸透的云霞,从颧骨一直漫到耳后根。
她慌忙低下头,手指绞着湿透的衣襟,衣角滴下的海水在沙地上砸出小坑。
林宇见状喉结滚动,尴尬地轻咳两声,潜水服拉链在暮色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没、没啥……
我就做了点抢救措施。多亏老龟把你送回来,不然……”
“老龟是海神庇佑,可你是实打实的救命恩人!”小翠爹抹了把老泪,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林宇肩上,“翠儿,快给你林宇哥磕头!”
“爹!”
小翠惊呼着拽住父亲的衣袖,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
她绞着衣角磨蹭了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细若蚊蚋的声音:“小宇哥……
谢谢你……”
声音轻得像海风,说完便猛地把脸埋进二妮怀里,肩头还在微微发抖。
虽然知道,在刚刚那种情况下,林宇只是为了救她,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不好意思。
暮色将海面染成墨紫,小翠突然想起林宇俯身时睫毛上的水珠,那触感比渔网划过皮肤还要轻柔,她这才惊觉,方才那场急救夺走了她的初吻。
血瞬间涌上头顶,她攥着二妮的手猛地一颤,却听身后传来王大春沙哑的抽气声。
“小翠......
我......”
王大春踉跄着上前,喉结像卡了枚生锈的船钉,吐不出完整字句。
“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小翠猛地转身,湿透的辫梢甩在王大春脸上。
她眼里的光比礁石还冷,像看一个陌生人。
去年此刻,这个男人还在礁石上为她摘海螺,指腹蹭过她手背时的温度仿佛还在,如今却只剩海风般的凉薄。她父母慌忙跟上,母亲的围裙角扫过王大春膝盖:“婚礼取消!以后别再登我们家门槛!”
众人见状,全都唏嘘不已,对王大春滋滋点点。
林宇看着王大春失魂落魄的模样,上前拍了拍他浸满海水的肩头:“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事已至此,就得认。”
说完,林宇也不再搭理王大春,径直走向了老龟。
老龟正趴在礁石上,背甲上的海藻在月光下泛着幽绿。
一个冬天未见,它龟甲边缘的裂纹似乎深了些,却仍像座沉默的小山。林宇走近时,老龟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映着月光,慢悠悠点了三下。
“老伙计,久违了。”林宇蹲下身,手掌贴在粗糙的龟甲上,触手一片冰凉,却带着熟悉的海腥味,“这次多亏了你。”
老龟喉间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回应。
随后,人群散去,事情仿佛告一段落,回到家中之后母亲王玉芬依旧心有余悸,并且对这段婚事感到惋惜,“这婚事准备了小半年,彩礼都送过去了,说黄就黄......”
她叹了口气,用围裙角擦着眼角,“明儿我得去小翠家一趟,看看能不能再劝劝。”
“妈,你可别去!”二妮放下筷子,红头绳扫过碗沿发出轻响,“小翠姐为了大春哥差点把命丢海里,她爹妈现在恨不能把王大春活剐了,你这时候去劝和,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王玉芬往灶膛里添了块柴火,火星噼啪溅在青砖上:“可他们两个就这么黄了,不可惜吗?”
“可惜什么?”
林宇搁下筷子,碗底与炕桌撞出闷响,“大春哥这次做得太绝,换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他想起王大春跪在沙滩上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话必须说清楚,“妈,感情这事儿强扭的瓜不甜,再说小翠姐经此一劫,怕是也看清了人心,你就别管了。大春哥要是有懂事儿的,他就应该知道怎么做,用不着咱们操心,他要是不知事儿,你操心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