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肯这种极为务实的转变,让朱凯仁只能站在原地敬礼,目送对方出发。
没有任何出神入化的战术,有的只是一腔求死的决心。
似乎这样朴实的廖肯,才能配得上税警5团。
朱凯仁转身之际,却看到了对方留在棺材上的两封信。
一封是给妻子的,一封是给沈团长的。
“这”朱凯仁转身想出去追,却只看到了人群的背影。
羞愧!
这个瞬间,朱凯仁只觉得脸上臊得慌。
打自从败退潞城之后,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但朱凯仁知道,廖肯只是名义上的团长,大家只是因为在沈将军手下,才继续沉默战斗。
他们始终相信,这不是沈将军用人失误。
而是廖团长确实扶不起来!
像极了古代.皇帝身边总有奸佞,并不是皇帝的错。
但那日,一口棺材在出征之前被送到廖肯团长的马后,部队差点炸锅。
抬棺出征!
那是不成功就必死的象征,绝不是开玩笑的。
任何一位抬棺出征的将军,只要战败,棺材可以回来,人是不允许回来的。
上一个抬棺出征的还是抗法战争时期的冯子材!
镇南关大捷!
再往前,就是左宗棠抬棺收复西域了。
寻常将领出征,绝没有这样的先例。
一来,若是战败未死,自戕也同样丢人。
二来,若是战死入馆,同样很容易被人嘲笑成不自量力。
可这次廖肯抬棺出征,却直接引爆了全团的战意。
按部就班的布阵,按部就班的指挥,按部就班的应对,按部就班的.亲自出击。
所有的战术安排,就如同教科书一般。
没有一丝纰漏!
没有一点惊才绝艳!
无错!
朱凯仁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家的团长虽然不是戴安澜这样的虎将,也不是白远樵这般,能将3团在短时间内打造的如同铁桶一块,更不像孙立人那样,有自己的一套练兵方式,控兵如弦的本事。
可偏偏,他是个全才。
枪法好,能骑马,能开车,懂步兵,懂炮兵,懂参谋计划,甚至还略懂多兵种协同作战。
3日激战,竟然没有任何漏洞!
“还还有能调动的部队吗?咱们也得帮帮团长!”朱凯仁后悔了,他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廖团长。
这时候,指挥部有个参谋轻声道:“还有几百轻伤员”
一阵沉默
朱凯仁闭上眼睛,听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指着那名参谋,学着廖团长的模样:“把指挥部顾好,否则回来打断你的腿!”
说着,他冲出指挥部,翻身上马,直奔伤兵营。
位于辛安泉镇后方的伤兵营位于一处寺庙,僧人们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全部转移,只留下杂草丛生的庙宇。
纵马冲入寺庙,100多名女护工与100多名医疗兵正在奔走,偏殿、正堂,还有中心广场上都躺满了士兵。
除了前两日运回去的几百伤员,这里竟然还有500多人!
朱凯仁咬着牙,内心天人交战。
“朱参谋,俺只是手臂中枪,还能战斗!”
“还有我,我的伤在腿上,铁片已经取出来了,给俺个坑,俺趴着还能打枪!”
“我也可以!”
“朱参谋,下令吧,俺们不怕死!”
朱凯仁看着那些绑着绷带,颤颤巍巍起身的战士,竟然有些怂了。
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仿佛这一刻,才感受到廖团长肩上的压力。
不远处的一名女护工队长上来,向他敬了一个礼:“我是税警护工团五支队队长李晓云,这里符合上战场的轻伤员只有179人,都记录在案。”
说着,李晓云将名单递了过去,然后转身瞪着那个站都站不稳的士兵:“大牛,请你躺下,别逼我给你换药!”
可被唤作大牛的士兵却没有躺下:“李队长,要不,算了,俺这个伤,回去也是个废人,不如死在前头,说不定还能换个鬼子。”
此话一出,原本凶厉的李晓云竟然一个没忍住,红了眼眶。
她别过头,没有去看笑起来丑得要死的大牛。
当她走向另外一人时,对方竟然为了证明自己能战斗,直接没有去拿粗壮树枝做成的简易拐杖,却是站得不太稳当。
李晓云感觉自己鼻尖有些酸,喉咙口仿佛被堵住,情绪即将崩溃。
朱凯仁知道,自己再不做什么,就太不爷们了。
“点到名的轻伤员,跟我走!”他强抿着嘴,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
“罗有才!”
“到!”
“吴大雄!”
“到!”
“赵天宝!”
“到!”
一个个名字被点起,一声声到响起。
十分钟后,一支诡异的队伍开始奔赴一线,他们速度不快,但脚步却格外坚定。
朱凯仁知道,他们此去九死一生,但这场抗战就如同沈将军说的那样,是为国而战,是复仇之战!
此时,正率部在一线激战的廖肯还不知道后面的情况。
4个大队的精锐小鬼子加上1000多伪军已经全面过河,迫击炮的炮弹早已耗尽。
双方在辛安泉镇的街道上,巷子里,逐屋争夺。
有时候,厢房被日寇占据,但伙房却还在税警团手中。
“呼——!”
廖肯深吸一口气,听着房门打开的声音,却没有马上起身,与他一起的士兵面色紧张,刚准备起身被他按住。
看着淡定的团长,士兵也咬着牙关,继续俯身。
两人躲在灶台后面,堆满的柴火与杂物挡住了鬼子的视线,先前从窗户丢进来的手榴弹差点让廖肯提前阵亡。
梭梭
警惕地脚步声响起,廖肯对着士兵比出了两根手指,示意有2名鬼子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