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尧的车停在路边,是一辆黑色宾利。
修长、方正。
他的车几乎都是这个款式的。
也很好认。
把靳尧搬上车,沈朝雾长长松了一口气,她可以忽略刚才靳尧说的奇怪的话,“你真够沉的。”
语气故作轻松。
靳尧深深凝着她的脸,然后低低阖下眼皮。
凸出的喉结上下翻滚。
良久,他仰着脸道,“毕竟我是男人。”
男性和女性本来就有悬殊的骨骼差异。
男人骨架大而壮,女人却天生骨架小而弱。这并不是刻板印象,只是普遍来说。
沈朝雾漫不经心打着方向盘,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落一丝淡淡的阴翳,她“嗯”了一声回答靳尧。
一场暴雨冲刷了马路的泥泞。
扫了眼后视镜。
沈朝雾指尖微微一顿。
她收回视线,不动声色猛踩油门。
这辆宾利顿时宛如离弦的箭飞射出去。
靳尧的声音微微弱了一些,但仍旧有力,“周京渡在后面,我没猜错的话。”
“嗯,在后面追呢。”
沈朝雾不以为意,“也可能顺路。”
“三号公馆不在这个方向。”靳尧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缓解流血的伤口,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出血。
周京渡太狠了。
显然是要他吃点苦头。
医院在海城的最北边,而三号公馆在海城的最南边。周京渡在后面穷追不舍,说是顺路,这个理由实在牵强。
沈朝雾心里明白,周京渡就是在追着他们。
“不用管他,他这个人就是有病,你别理他就好了。”沈朝雾这是经验之谈,所以语气熟稔笃定。
很了解周京渡的样子。
靳尧只觉得伤口更痛了。
已经熟悉到这种地步了么?他不明白,明明没过去多久,沈朝雾却已经那么了解那个男人。
周京渡并不是一个好懂的人。
只能说明他故意纵容——
纵容沈朝雾的靠近。
靳尧是最明白周京渡的,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
“你跟他很熟。”
靳尧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以跟我说说么?”
他并不想了解周京渡。一点都不想。
只是病态地,想要和沈朝雾多说一会话,哪怕是聊一些他非常讨厌的话题。
但不如靳尧所愿。
聊起周京渡,沈朝雾也没有那么侃侃而谈。
她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
然后才谨慎评价,“柔软,外强中干。”
“我很难把这两个词和周京渡联系到一起。”靳尧低低咳嗽了两声,自嘲地笑了一声,“那在你心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应该不是什么好词。
他想。
但还是想知道。
沈朝雾说不出来了。
“我不知道。”她很直白,“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一个专横强势的人,但我后来发现好像也不是。”
“那我现在是什么样的?很讨人厌么?”
“有点。”
“有点?”靳尧疑惑,“为什么?”
车停下了。
沈朝雾解开安全带,嘴角弧度不变,刻意回避靳尧的问题,“医院到了,我先给你挂个号。”
靳尧知道她不想说。
也不逼她。
他说,“好。”
挂完好,又折腾了一会,已经到晚上十点多了。
沈朝雾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仰着脸。
脑中有很多念头一闪而过。
太累了。
她不知道她现在是为了什么。
似乎是想为上辈子的自己出一口气,又似乎是不甘心。
她那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