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警官,”英威达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你办过多少弑母案?”
问题来得突兀。李睿眯起眼:“什么意思?”
“没什么。”英威达低头整理袖口,腕间的伤痕从西装袖口露出一截,“只是好奇……你会不会偶尔觉得,有些母亲,本来就该死?”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李睿捕捉到了那一瞬的眼神——不是愤怒,不是悔恨,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释然。这不对劲。弑亲者的眼神他见过太多,不该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鲍文婕拿着一份案卷走了进来,她将案卷放到李睿面前时,眼神里带着别样的神色。
李睿翻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女尸体内遗留的生物检材,与英威达DNA一致。极强力支持该女尸系英威达的生物学母亲。
“这……”李睿合上案卷,死死盯着英威达,“英总,说说吧,为什么你母亲的体内会有你的DNA。”
英威达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我明明已经……”
“你处理过,但没有处理干净。”李睿逼近一步,“以目前的检测技术,要比对DNA并不困难。”
一滴汗从英威达鬓角滑落,但他的声音依然平稳:“想象力不错。”
“为什么?”李睿突然拍桌,“说!”
审讯室死寂。
英威达终于抬起眼,这一次,李睿看清了他眼底的东西——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更复杂的、近乎悲悯的情绪。
“都是她逼我的……”英威达轻声说,“她就是个魔鬼,她根本就不配当一个母亲。”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
李睿的笔尖悬在笔录本上方,墨水晕开一个小黑点。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触碰到了比谋杀更黑暗的真相。
“我妈嫁给我爸的时候是自由恋爱,两人都在文工团工作。对于这段感情,外公外婆坚决反对。因为我妈是大家闺秀,高级知识分子,我爸是农村的,门不当户不对。”英威达开口道,“但我妈还是毅然跟外公外婆断绝关系,跟我爸住在一起,工作也丢了。一年后,生下了我。”
“但好景不长,在我没有满月的时候,我爸就跟文工团的一位女演员好上了。后来我爸当了领导,从家里搬了出去,他们的夫妻关系变得名存实亡。一年后,他们就去了民政局,结束了这段短暂的婚姻。”英威达痛苦地回忆道,“从此后,我妈再也没有结婚。在我人生的前16年里,我都跟随爷爷奶奶一同在老家生活。我既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直到……”
“直到我爷爷奶奶都死了,我才开始同她一起生活,”英威达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似乎想到了内心深处最痛苦的回忆,“我原本以为,我终于能够得到失去的母爱,但她的出现带给我的却不是母爱,而是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