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一近日总觉得君莫卿举止古怪。
自那夜云雨之后,他反倒对她愈发暧昧起来,这让她心头警铃大作。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放下君莫卿,若再这般纠缠不清,只怕又要深陷情网难以自拔。
思及此,自那日送药之后,她便刻意与君莫卿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独处这等危险之事,是断不能再有了。
所幸这两日她忙着打点回京的行装,他则被官银案缠身,两人倒也阴差阳错地少了碰面的机会。
临行前夕,朱县令设宴饯行,席间珍馐罗列,极尽丰盛。
江念一不动声色地挑了个离君莫卿最远的位置坐下,低眉敛目,不敢抬高半分,视线全集中在满桌佳肴上,
君莫卿抬眸,视线落在对面那道纤影上,剑眉渐蹙,
——不是错觉,这女人确实是在躲着他。
宴席间,江念一始终垂着头,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碗中饭菜,可对面那道灼灼目光却如影随形,让她如芒在背。
她心不在焉地伸手去端杯盏,想借喝水掩饰心绪,刚低头想抿一口,君莫卿低沉冷冽的嗓音便传了过来,
“放下——”他眸光微沉:“伤才好全,就敢沾酒?”
江念指节一颤,杯盏中的清酒随之晃动,险些泼洒在月华裙上。
席间其余三人闻声,侧目齐齐望来,她只得将杯盏搁下,垂首时一缕青丝滑落,几乎要触到瓷碟里搁着的玉箸。
她暗咬银牙:这男人发什么疯,不好好吃饭关心她的伤干嘛?她的伤早就好了,没好的是他自己才对。
倾城眉梢微挑,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戏谑,视线轻飘飘地在君莫卿身上打了个转,
哟,这会儿知道着急了?管得倒挺宽,当初是谁说只把人家当妹妹来着?
君莫言瞧着她那副得意的小模样,眼底漾开一抹无奈又纵容的笑。他执起玉箸,夹了块鲜嫩的鸡肉放进她碗里,嗓音低柔带哄:
“别乱瞧,专心用膳。”他顿了顿,又心疼道:“离宫的这段时日,人都清减了不少。”
朱县令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打转,只觉得这席间的暗流涌动比县衙的卷宗还叫人理不清头绪。
他咂摸着嘴里的酒,忽然想起上回,江小姐被那杨铁匠推搡崴了脚,这位素来冷面的四殿下,竟当众将人打横抱起。
那眼神,啧,黏稠得能拉出丝来。
在那之后,那杨铁匠的腿无缘无故的被人打断了,莫不是...是四殿下的手笔?
再瞧瞧眼下这情形,朱县令不由暗自咋舌:这江小姐当真好本事,能让天家贵胄这般放下身段追着宠。
偏生人家还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当真是......
他赶紧又灌了口酒压惊。
江念一垂着眼睫,专心致志地扒着碗里的白米饭,连一片菜叶都不碰,活像要把那碗米饭数出个粒数来。
她什么都不碰,这下,他总没话说了吧?
可刚这么想着,眼前忽然多了一碟精致的芙蓉酥。
酥皮层层分明,透着蜜糖的色泽,香甜气息直往鼻尖钻。
“芙蓉酥不错。”君莫卿的嗓音低沉,指尖在瓷碟边缘轻轻推至她面前,“你喜欢吃的,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