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所以...我真的是..."清桅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挤出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沈家的女儿?"
沈怀洲突然冷笑出声,那笑声里裹着冰碴“你当我沈怀洲是什么人?会替别人养女儿?!简直可笑!”
清桅被这声厉喝震得踉跄后退。是啊,沈家富可敌国,他沈怀洲在商界翻手为云,怎会容忍血脉不纯?还一养二十年……更何况即使不相信沈怀洲,也该相信娘啊,她不可能是会乱来的人。她怎么能、怎么敢怀疑娘的清白呢……
清桅乱了,脑子彻底乱了,她回想起在宣市查到的一切,戴家报社、赵家书房,她见过的人,还有……她不自觉呢喃出声,“可、可我明明见过那些照片……”
“什么照片?”沈怀洲问。
“我娘在宣市的一些照片……”在医院找到的杂志、戴玖远给过她在报社工作的照片、赵夫人给过她们的合照,甚至还有她跳河救人新闻的当期报纸……那些也都不是作假的。
沈怀洲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眉间的褶皱又深了几分。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里带着疲惫的妥协:"你若真想知道宣市的旧事,不如去问问它真正的主人。"
"谁?"清桅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它。"沈怀洲的拐杖指向墙角。一把褪色的油纸伞静静立在那里,伞面上隐约可见永河三巷那家老铺子的标记——青竹纹的伞骨,月白色的伞面,正是当年娘亲最爱的款式。
"沈忠。"他吐出这个名字时,仿佛在咀嚼一段陈年往事,"永河三巷'听雨轩'的老板,也是当年...送你娘来宣市的人。"见清桅眼中闪过疑虑,他又补充道:"若不信,可叫慕青玄同去。那小子,是沈忠的徒弟。"
清桅忽然觉得呼吸困难。这感觉就像被困在暗无天日的井底多年,靠着头上目之所及的一点亮光,拼命垫脚去蹦、去跳、去够,想证得其果。可突然来了一个人,将井上的盖子拿掉了,陡然天光大亮,她看的更多更清晰了……可她又开始怀疑,这就是最终的答案,最完整的那片天空吗?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把长久以来的怨带入了调查,成了那些不理智,所以她不完全相信沈怀洲。但今日一席话,她却也不再那么相信戴玖远和赵夫人告诉她的那些事。
她还想开口再说什么,被沈怀洲抢了先,“我还有事,你走吧。”
被下了逐客令,清桅看见他紧皱的眉,已是非常不耐的样子,知道再多说无益,只得拿了手包,恭敬地道别,“是,父亲。”
房门已被沈安打开,清桅将要出门,沈怀洲好似才从那声‘父亲’里反应过来,手握成拳放在嘴前咳嗽一声,“宣市不比北平,多注意安全。”
清桅回过身,两人目光相撞,沈怀洲一秒错开,又补了一句,“平安……是你娘临终前对你最大的心愿。”
“我会的,父亲,您咳嗽没好,少抽点烟。”
道别的话好似已经说尽,没有再停留的必要。清桅转身往外走,刚走两步又突然顿住,“父亲,我娘离开宣市回杭州的时候,替你在外婆面前说了很多好话。”
“不是回杭州……”沈怀洲陡然闭口,凌厉的目光射过来,“你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