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巾像一道红色闪电划过天空,正好落在女护士的身边。护士妈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围巾的一端,然后用尽最后力气将另一端甩向桥面。
"抓住了!"眼镜男大喊,用他并不强壮的手臂紧紧抓住围巾的这一端。
桥下,黑衣男子开始往上拉,但力量明显不够。女护士怀中抱着昏迷的轻生女子,三人正在缓缓下沉。
"所有人一起拉!"我歇斯底里地喊道,"把你们的外套脱下来打结!"
几个男人立刻脱下外套,开始打结。更多的人加入进来,有人甚至解下皮带。很快,一条临时组成的"救援绳"形成,二十多双手紧紧抓住这条脆弱的生命线。
桥在震颤,铁链在呻吟。我从未想过,自己会亲眼目睹这样一幕——五个人的手指甲死死抠进石缝,鲜血滴落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却没有人松手。孩子的哭喊声已经嘶哑,护士妈妈的体力几乎耗尽,黑衣男子和几个路人的手臂肌肉绷得像铁一样硬。
就在我们所有人都以为无法坚持的瞬间,保安带着绳子赶到了!
"接住!"保安将绳子甩向桥下,几乎在同一时刻,护士妈妈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昏迷的轻生女子推向绳子。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我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条绳子像一条白色的巨蟒缠住女人的腰身。
"拉!"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这个字,接着是所有人齐声的呐喊:"一、二、三——拉!"
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绳子绷得笔直。黑衣男子的手臂上爆出青筋,护士妈妈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弯曲变形,几个路人的脸上渗出汗珠,孩子的哭声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轻生女子的身体开始缓缓上升,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死亡边缘拉回。她的湿衣服紧贴着身体,显出可怕的轮廓——她怀孕了!
这一发现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小心点!她怀孕了!"我拼命喊道。
黑衣男子调整了姿势,让更多的重量落在自己的身上。他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当女人终于被拉上桥面时,所有人都瘫坐在地上。孩子立刻扑进妈妈的怀里,哭声撕心裂肺。护士妈妈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她靠着桥栏,胸口剧烈起伏。黑衣男子松开绳子后直接滑坐在地上,手指血肉模糊。
救护车很快赶到,将轻生女子和护士送往医院。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手也在流血——不知何时,指甲已经折断,鲜血染红了整片手指。
"你还好吗?"一个温和的女声在我身边响起。
我转头,看到那位护士妈妈正坐在我身边,她的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已经挂上了温柔的微笑。
"我...我还好。"我结结巴巴地回答。
她点点头:"谢谢你,还有桥上的所有人。"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虽然可能再也弹不了钢琴了。"
"你会没事的。"我轻声说。
"对了,你知道她为什么跳河吗?"护士突然问道,"那个女人..."
我摇摇头。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我们无法理解的痛苦,有太多被困在黑暗中的人。而我们能做的,或许就是在他们坠落的瞬间,伸出手,哪怕会因此受伤,哪怕要赔上自己的生命。
就像那个黑衣男子,像那个两岁的孩子,像那个护士妈妈,也像我——在那个寒冷的早晨,我们所有人都成为了彼此的救命稻草。
后来我才知道,那位护士妈妈叫李雯,是市第一医院急诊科的护士,当晚因为加班错过了孩子发烧,心里愧疚,所以一大早想带儿子去公园散心。而那个黑衣男子,是附近工地的项目经理,昨晚因为工程质量问题和妻子大吵一架,一气之下跑出来散心。至于那名轻生女子...
当我去医院看望她时,才知道她是一个单亲妈妈,怀孕八个月,被男友抛弃,同时失去了工作,生活陷入绝境。
"为什么要救我?"她哭着问我,"我是个累赘,只会拖累别人。"
我握住她冰冷的手:"因为活着,就还有希望。"我想起李雯护士满手鲜血却依然坚持救人的样子,想起黑衣男子指甲断裂却依然死死抓住绳子的背影,"因为总有人会为你拼命。"
走出医院时,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依然那么温暖。桥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只有我们知道,就在那个清晨,在那座冰冷的桥上,上演了一场真实的生死时速,五双平凡的手,在生死边缘创造了一个奇迹。
冰河可以冰冷刺骨,但人心永远炽热如火。
就像那句古老的话:生命不可承受之轻,但可以被无数双手托起。
从此,每当我走过那座桥,总会想起那个早晨,想起那些伸出援手的人,想起那个被从死亡边缘拉回的生命。那一刻,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坠落,只有无数双手组成的生命之网,随时准备接住每一个坠落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