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妧道:“从他向世人宣布我的死讯开始,我们之间就没有单纯的亲缘关系了。”
子鸢懂事地没再提这个话题,只打来温水,给沈妧擦洗身体。
“小姐怎知沈相今日会来?”子鸢问道。
“我不知。”
子鸢疑惑道:“那小姐为何要特意准备两层面具?难不成小姐每天……”
沈妧笑笑说:“不是每天。”
子鸢一脸迷惑。
沈妧解释道:“我每天晨起第一件事便是猜铜板,正面易容,反面不易容。我运气一向很好,今天便被我碰对了。”
子鸢不信,这么严肃的事,她竟然只用一个铜
板决定:“若行差踏错,小姐可是要被带回沈府,甚至嫁给大皇子做侧妃的!小姐就不担心,有万一吗?”
“担心有什么用,不管发生了什么,积极面对便是了,过得去过不去,不就这一条命,命没了固然可惜,可真到临死那一刻,挣扎都没用了,还不如享受死亡。”沈妧道。
子鸢静默了一刻,方才缓缓道:“小姐说话,颇有些佛性了。”
沈妧淡然一笑,然后道:“刚才你阻拦我,并非全然是没有认出我吧。”
子鸢手里的动作忽地一顿,否认道:“确是子鸢眼力不济,还请小姐责罚。”
“有人来过这个房间?”沈妧问道。
子鸢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否认:“没有。”
沈妧叹息道:“子鸢,我在这个世上孤立无援,一直希望有个能交心的好姐妹。我虽未刻意免你礼节,但也一直从未将你视作普通丫鬟。旁人不知道的秘密,我愿意说给你听,但若有关于我的,也请你不要瞒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尊重你的意愿做事。”
子鸢神色仍十分为难:“小姐,我……”
沈妧道:“最后一遍,若你不想说,我不再逼你。”
子鸢垂下眼眸,
不敢再与沈妧对视。
良久,她才道:“赵公子来过。”
子鸢口中的赵公子,只可能是赤渊山黑狻寨的那位赵儒公子。
沈妧意外道:“他如何进的豫王府?”
子鸢一直用衣角的衣料绞着自己的手指:“随……随回府的车队,来的。”
“你放他来的?”沈妧问道。
子鸢怯怯地点了点头:“不过小姐放心,他已经走了!他不会伤害小姐,也不会伤害王爷!”
沈妧倒没有担心这些,只问道:“你们是在哪里遇到的?他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子鸢神色忧郁,似是下了决心,才道:“小姐和王爷逃脱不久,裴将军便改变了车队的阵型,全速赶往京都。我是在三天前的一个雨夜,看到他的。”
赵儒变了很多,远远看去仍是书生的样子,但走近却能闻到他身上很浓重的血腥味,那是连雨水也冲刷不掉的味道,脸上有好几道刀疤伤痕,几乎掩去了他本来的面目。
他似乎经历了很多恐怖的事,子鸢不敢问,只知道他要来京都办事,便帮他在车队谋了个杀猪宰羊的差事。
车队里几乎都是普通人,赵儒整日与生肉相伴,寡言少语,也没人注意他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