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不像这些城里人一样富足,可就算是全国粮食最艰难的那三年江家也没缺过他们一口,比起三年前甚至还有点婴儿肥的小哥,江霖现在这副模样一看就是长期吃不饱导致的。
江绵沉声问,“这些年你也没有跟家里说实话吧?”
江霖垂眸,他无奈的说道:“一开始还挺好,就是时间长了真面目就暴露了呗。”
“这年头跟着人学手艺的学徒哪个不是给师父当牛做马才能学上两手?”江霖勾起唇自嘲道,“怪也只能怪我当初轻信了李友德,以为他会教我真本事。”
事情很简单,无非就是李友德在乡下开学习班培训农村卫生员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有着不错天赋外科手术天赋的江霖见猎心喜。
只是李友德的思想跟那些不愿意教会徒弟的师父差不多,生怕徒弟出师后会抢了自己饭碗,就算最初是真的看上江霖的天赋而收他做徒弟,可这几年发现江霖拿手术刀的双手比自己还稳以后,他的心态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他不再教江霖任何有关于外科的知识,只是把他当做家里的免费劳动力。
江霖性子倔,他就不给江霖饭吃。
一个乡下来的少年就算骨子里透着股心高气傲,就算是寄人篱下也有自个儿的脾气。
第一次的时候江霖想自己回家,可省城这么大,他一个从来没独自出过门的小孩儿刚走出没多久就迷了路,要不是正巧住在李友德家附近的邻居认出了他,估计他就算在外面饿死冻死李友德也不会出来找他。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受,最初他年纪小,又对人心险恶四个字认识的不够深刻,离开家时杨兰塞进他兜里的钱早就被那几个面甜心苦的师兄给骗的干干净净了,就算后来他在城里找了些零活儿攒够了火车票的钱,他的心态也早就改变了。
“最初的时候是不在意,后来被李友德的话忽悠了这么久又觉得不甘心。”江霖自嘲道,“当初我离开家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要在省城混出头,总觉得要窝囊的回去很丢脸……”
江绵和江竹听完就知道江霖在李友德手里肯定没少受委屈,不然以前那么活泼阳光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性子?
江绵不由想到上辈子。
自从被朱家算计后,她怕让家里人丢脸,便一个人扛着所有的委屈与痛苦,沉溺在不愿意自解的世界里不断消耗着自己的精气,那几年更是和家里人鲜少接触,生怕他们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算起来她比起小哥也差不了多少。
“那为啥刚才那个男的还让你进手术室?”江绵不解,“你跟在李友德身边这么久,他连个医院的临时工都没给你算吗?”
江霖叹了口气:“一年前李友德的手受了伤,你知道的,外科手术医生最重要的就是拿手术刀的这双手。但是李友德的伤恢复后每次拿起手术刀就忍不住发颤,他没办法就只能让我们这些徒弟上。”
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代替者,李友德是绝对不会让这些徒弟代替自己上手术台的。
可他还想要保住自己在省城医院现在的地位,那他就不能把自己双手已经无法再接触手术刀的这个事情暴露出去,所以哪怕心不甘情不愿他也只能指点他们这些徒弟。
结果谁知道最后敢拿手术刀的人只有江霖一个。
江霖撇嘴:“这几年我在李友德身边什么都没学到,他教给我的那些知识他觉得都是不传之秘,其实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就……我就已经知道了。”
碍于乔静芝目前的身份,江霖没敢提。
毕竟他也不清楚周知衍是不是已经知晓江家和乔静芝夫妻俩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