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门口,巷子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饭菜香。
屋顶有炊烟袅袅,未等凝成一团便被风吹散,朦朦胧胧地挂在天上,比云还淡,比日光还白。
今儿个回来的早,天光尚好。
斜阳洒在青石板上,便是地,也折射出来一小个太阳。
“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留声机里咿咿呀呀地戏声伴着翠绿茁壮的爬山虎一同流淌到院外。
我驻足听了一会儿,许久都没听到阿月的和声,难免心里有些不安。
“我回来了!”
门被推开,最先映入我眼帘的是飘飘荡荡的床单。
它们湿漉漉的,被挂在院子里,随着夏风左右摇摆。
其中一个抖了抖,从后面露出一只白皙纤长的手。
旋即,被单被掀起一角,阿月的身影渐渐浮现。
“回来了?这么早?饿不饿?”
他那张吟吟笑面一露出来,就像是定心剂一样,叫我原本悬着的心稳稳落地。
今日的阿月有些不一样,他的头发用簪子挽了起来,露出一张素净白面。
被风打乱的鬓发柔柔地漂浮在脸颊旁,趁着他说话的间隙,偷偷溜进殷红的薄唇间,又被葱白的指尖划走。
也许是这时候阳光真的很好,顺着白墙斜斜地落在他身上,跟撒了把碎金子似的,叫他半个身子都金灿灿的。
是啊——
明明阳光已经撒下来了,却还是赶不走院子里浓浓的腐朽的味道。
忽地,一阵熟悉的香气传来,将那股腐朽的气味暂时压抑了下去。
好香!
是被单的味道。
我大步走到阿月身边,趁着他揉我脑袋都时候拽着被单一角闻了闻。
是了,就是这个味道,阿月身上的味道。
阿月身上总是香香的,我说不出来是什么香,但大概就是这个味道。
“阿月,你的被单好香啊,跟你身上一样!你闻闻!”我将手中的被单递给阿月,示意让他也闻闻看。
“有吗?”他闻了闻,好像什么都没闻到似的,略略皱眉,“没闻到啊……是皂角的味道吧?”
“不是的,皂角的味道我闻过,不是那个味道,是阿月你身上的味道,就是那种很温柔的香味!”
“很温柔的香味……没有呀,应该是羲和自己身上的味道吧?”
“我身上?不对啊,我身上没有味道啊。”
“没有吗?可每次羲和来的时候身边都有一股很香的味道。”
他这一句话,搞得我俩各自在自己身上嗅了半天,又互相拽着对方的袖子嗅了半天,最后笃定这股香味是对方身上的味道。
约么争论了快有一刻钟,直到灶房里的瓦罐“噗噜噗噜”直响,阿月才想起来他在灶房里煮了粥,赶紧急匆匆地去忙活。
阿月总说,跟我在一起待久了,他都变得跟小孩子一样幼稚了。
这哪里是幼稚嘛,分明就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