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品很难绣,我只绣了一半,剩下那半就明天回来绣吧。
总之不能难为自己。
夜晚。
也许是因为下午睡过一觉的原因,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在辗转了许久后,我叹息着从床上坐起,披了件外衣到院子里看月亮。
今晚我家没有别人,可以像小时候那样爬上屋顶看月亮。
夏夜风凉。
像是下过一场雨似的,湿漉漉的凉意顺着衣服的缝隙钻到我的身体里,叫我忍不住抱着双臂搓了搓。
今天的月亮不圆。
一弯下弦,银勾似的明晃晃低垂在天际,不由分说地令世间万物都染上一层素淡的浮白。
一阵凉风吹过,我甚至辨不得落在我肩头的究竟是月光还是雪色。
我想我应该很少唱歌——
一是长大了会因为变得羞涩而难以开口。
二是在曲艺方面阿月实在是比我好上太多,我不敢在他班门弄斧,会让我自惭形秽。
但今天晚上的氛围实在适宜小哼一曲。
哪怕是不明所以的调子,配上这样美的月色,也会变得空灵起来。
一开始,我怕吵到阿月睡觉,只敢小声地用鼻腔哼鸣。
在逐渐加大音量后发现他那边没动静,便彻底打开口腔,从"哼"变成了"啊"。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唱的是什么,只是将以前比较熟悉的调子穿在一起随便唱唱。
我唱的不好听,我二妈唱的好听。
小时候,她总会把我抱在怀里哼着调子哄我入睡。
那个时候,整个世界都很安静,唯独二妈的调子在我耳畔哼鸣。
循着那温柔的声音,我会一点一点进入黑甜乡,再睁眼就是第二天早上。
我说过,晚上的我和白天的我很不一样。
一到晚上,我就会变得脆弱敏感起来,跟年纪大的人一样容易怀旧,顺便再伤感一会儿。
直到冷风给我吹醒,我才会走。
哼着想着,我发现就算白天说着不寂寞,到晚上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很寂寞。
倒也不至于那种活不下去的寂寞。
只是偶尔会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死了更是难过。
一道炙热的目光倏尔落在我身上。
我很敏锐地察觉,并朝着来源投下淡漠的目光。
我甚至想象过那道目光的来源是什么本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
出乎意料的事,是阿月。
他也披了件衣裳,捧了杯热茶,坐在我们常坐的花坛边缘上静静地看着我。
发现我在看他后,他还对我勾了勾唇角,顺便朝我招招手,示意我下来。
我摇摇头,双手拢在嘴边,问他怎么还不睡。
他也学着我的模样,拢着手回答我说睡不着,末了,还补了一句"唱得不错"。
原本我是没什么感觉的,被他这么一说,反倒羞耻起来,颇有一种关公面前耍大刀的不自量力感。
我她两腮红红的,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问他听了多久。
他说也没多久,自我开腔之前他就坐在这里了,只是我没发现他罢了。
好吧,我承认,我在黑夜里宛如瞎。